《紅樓夢》一書,所載皆納蘭太傅明珠家之瑣事。妙玉,姜宸英也。寶釵,為某太史。太史嘗遣其妻侍太傅,冬日,輒取朝珠置胸際,恐冰項也。或謂“紅樓夢”為全書標目,寄託遙深。容若詞雲:“此夜紅樓,天上人間一樣愁。”賈探春為高士奇,與妙玉之為宸英,同一命義。容若,名成德,後改性德,太傅子也。
或曰:是書所指皆雍乾以前事。甯國、榮國者即赫赫有名之六王、七王第也,二王于開國有大功,賜第宏敞,本相聯屬。金陵十二釵悉二王南下用兵時所得吳越佳麗,列之寵姬者也。作是書者乃江南一士人,為二王上賓,才氣縱橫,不可一世。二王倚之如左右手,時出其愛姬,使執經問難,從學文字。以才投才,如磁引石,久之遂不能自持也。事機不密,終為二王偵悉,遂斥士子,不予深究。士子落拓京師,窮無聊賴,乃成是書以志感,京師後城之西北有大觀園舊址,樹石池水尤隱約可辨也。
或曰:是書實國初文人抱民族之痛,無可發洩,遂以極哀豔極繁華之筆為之,欲導滿人奢侈而複其國祚者。其說誠非無稽。
或曰,《紅樓夢》可謂之政治小說,於其敘元妃歸省也,則曰“當初既把我送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”,於其敘元妃之疾也,則曰“反不如尋常貧賤人家,娘兒兄妹們常在一塊兒”,絕不及皇家一語,而隱然有一專制君主之威在其言外,使人讀之而自喻,此其關係於政治上者也。
京師有陳某者,設書肆於琉璃廠。光緒庚子,避難他徙,比歸,則家產蕩然,懊喪欲死。一日,訪友于鄉,友言:“亂離之中,不知何人遺書籍兩箱於吾室,君固業此,趣視之,或可貨耳。”陳檢視其書,乃精楷鈔本《紅樓夢》全部,每頁十三行,三十字,鈔之者各注姓名於中縫,則陸潤庠等數十人也,乃知為禁中物。急攜之歸,而不敢示人。閱半載,由同業某介紹,售于某國公使館秘書某,陳遂獲鉅資,不復憂衣食矣。其書每頁之上,均有細字朱批,知出於孝欽後之手,蓋孝欽最喜閱《紅樓夢》也。
曹雪芹所撰《紅樓夢》一書,風行久矣,士大夫有習之者,稱為“紅學”。而嘉、道兩朝,則以講求經學為風尚。朱子美嘗訕笑之,謂其穿鑿傅會,曲學阿世也。獨嗜說部書,曾寓目者幾九百種,尤熟精《紅樓夢》,與朋輩閒話,輒及之。一日,有友過訪,語之曰:“君何不治經?”朱曰:“予亦攻經學,第與世人所治之經不同耳。”友大詫,朱曰:“予之經學,所少於人者,一畫三曲也。”友瞠目。朱曰:“紅學耳。”蓋經字少,即為紅也。朱名昌鼎,華亭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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